原创 2017-01-08 北京隽体苏苏苏苏belle
在工作室我会遇见很多目标是减肥的客户,这样的训练规划都是要运动和饮食同时配合的。我们都听说过“三分练,七分吃” ,“you are what you eat”,除了一些身体机发病,或服用激素,家族肥历史等因素导致的肥胖,很多人的胖,都是因为很爱吃,但是运动量不足。
经历了很多减肥客户的案例后,我常常困扰一个问题,在“管住嘴”这个事情上,很多人困难重重,难于蜀道,我可以聆听到很多人,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是“吃”,不管是他们由于应酬,还是自己的一日三餐,都是要在吃上,获得深深的满足感。有的人已经严重到美食对他的影响,上升到人生是否完整,快不快乐的程度。人说爱情的出现,会让人茶不思,饭不想,但这种状态换到吃上恰是反过来的,有人如果没吃好,会郁郁寡欢。
有人会因为一顿烤全羊,驱车几十公里,跑到郊外,忍受回城堵车的压力。有人会去机场接机,等待着来自澳门的,还带着热度的,葡式蛋挞,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吃上几口。有人可以接受一切广告里的减肥方式,点穴,针灸,抽脂,但是坚决不能接受控制饮食。有人旅游不是为了风景,都是以吃来定位的。也真的有人,吃遍天下,可以达到给美食杂志撰稿的骨灰级别,可以在吃上,写出超级多的攻略。
民以食为天,活着就必须吃饭,但美食的诱惑怎么就那么大?难道同样是人,我对吃就没有欲望吗?我试图从自我解析的这条路上找到答案。
受阅读心理学大师武志红书的影响和启发,我似乎找到了合理的答案。弗洛伊德是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,他认为心理包含两个主要部分,即意识和无意识,意识是能够觉察到的心理活动;无意识包含人的本能冲动,以及出生后被压抑的人的欲望,这种被压抑的欲望,可能是社会行为规范不允许,或其他原因而不被满足,而被压抑到内心深处,意识不能被唤起,这不同于觉察不到的通常意义上的无意识,为区别起见,后来称作潜意识。后来,弗洛伊德又提出“前意识”的概念,认为前意识是介于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一种中间状态,是哪些此时此刻虽然意识不到,但是在集中注意,认真回忆,不断搜索的情况下,可以回忆起来的经验。潜意识动机的作用,以及儿童期经验对人心理和人格的影响,由于弗洛伊德的强调和重视,广为心理学应用,他将人的心理结构分为,本我,自我,超我。三者发展平衡就是健全的人格,否则就会导致心理或精神疾病的发生。
小孩都是贪吃的,于是我开始回想童年里我对吃的记忆。当回想整个过程,我在吃的记忆里快乐极少,或许被选择性的遗忘了,而更多的是被深深的压抑。
首先,我出生后。听我妈妈讲我出生后,她几乎是没有奶水的,即使尝试了一些催奶的方法,但还是求雨不灵,我只能靠吃奶粉活。可以想象婴儿在嚎哭中发出饿的信号,吮吸后只是干瘪的空气,那种渴望只是嘴上的安慰,却达不到胃的饱腹。在那个赤贫的年代里,奶粉也是有限的,不能喝到饱,到刚刚能吃点食物的时候,就给断了。比起现在朋友圈里各位妈妈晒出孩子们的奶粉或辅食,我是严重的营养不良,虽然不是出生在饥荒时代,但是口欲阶段并未被满足。
分析到这里,抛出一个问题:如果曾经未被满足过,长大了应该强烈的去弥补?
其次,我的2个月至4岁。我妈妈非常忙,为了赚取奶粉钱,养家糊口,更为了缓解我这个当时被罚巨款的二胎,给家庭带来严重的经济压力,她不能停止工作。当时她在卫生所工作,给人打针看病,为人接生小孩的赤脚医生。她雇佣了一个非常好的保姆看护我,也是一个好人家。我从2个月到4岁,很多的回忆都在那个家庭里。
那个家庭算是当时农村里的富足之家,祖上是烈士,享受烈属待遇,祖孙三代都是木匠,能干又勤俭持家,在80年代前他们在老家,就有自建的大谷仓,青砖瓦房,大院子,家中存有银元,大洋,古玩等老物件,是十里八乡的显赫家庭。由于政府修建水库,他们被迫搬迁,搬到了我们村。当时他们家存有现金2万元,在那个“万元户”都罕见的时候,他们是绝对的土豪。
家风严谨,这“严谨”两个字,一是体现在有钱从不乱花,必须合理支配,每个人都必须认真努力工作。二是,家里规矩多,从上到下,必须严格遵守。家中的最高领导者,也是家中最集权者,就是老爷爷,我称他“太老爷”,看护我的是他的儿媳妇,按我妈妈和她的子女同辈,我称她“故姥”,她把我一手带大。太姥爷对家中一切细软了解的非常详细,不仅要有明确的知情权,严格的分配权和支配权。他更像一个家庭的财物总监也是首席执行官,具有绝对的权威性,因此儿子,儿媳,孙子,孙女,都尊重他,也非常怕他。
由于太姥爷是老木匠,家中整体设计都井井有条,房子是自己盖的,家具是自己做的,而且各个房间的功能分的很清楚,起居室,厨房,仓库,储物间,庭院里各种器具都有归类的空间,家中不论大小东西必须摆放整齐。
太姥爷自己有单独的房间,大洋箱子上放着一对陶瓷花鸟帽桶,两个木座椅之间的方桌上有笔墨,炕上有一个小圆桌,上面放着水果糖的碟子,和干果盘,还有一幅温酒器皿,他不和其他家人同坐吃饭,自己吃独食,每顿要有适合他的酒菜,孙子孙女不准随便出入他的房间,儿子进入是和他商讨家事或做工作汇报,儿媳进入是送饭,收碗,打扫卫生,那里更像太姥爷的办公室。
我也似乎本能的知道了那里不可以随便进入,东西更不能乱碰,但是论辈份我算是第四代了,也听大人们说,我是他们家中人见人爱都想抱抱的小孩,太姥爷对孩子是没有那么严肃的。但我记忆里他管家严格的另一面就是苛刻,有时候脾气暴怒。我记得几次儿媳被他骂哭,似乎他还动手打过,不知道因为什么,长大后我问为什么,姑姥说那是极度管制的老太爷,邻居来借东西,必须向他汇报,才能决定借不借,还有他掌控所有,包括她的娘家人来,给他带来辽南特产,苹果之类的东西,老太爷先统一上收然后再分。
家中吃饭,接待客人必须讲究礼节和规矩,女人们不允许上桌吃饭,孙辈的孩子们更是不可以的,只能蹲在厨房里吃,或者等客人走后,剩什么吃什么,只能是老太爷和儿子陪客人一桌吃饭。那时,我妈妈每周都会给我送来饼干蛋糕等零食,当然他也绝对不允许他的孙辈们偷吃,只能我专用。
因此,当我在刚刚学会走路,围着饭桌转的时候,本是孩子看见别人拿着东西吃,就条件反射流口水,或伸手想要的本能反应期里,就被心理投射出:吃是严重分等级的和有秩序的事情;吃是有很多规矩要遵守的,即使吃的东西放在那里,并不缺少,但是吃也是要等待被分配的,而不是想吃就吃的。
再次,我4岁后。回到自己的家中。我妈妈也是在吃上要求严厉的人,她的重点是吃饭在餐桌上的规矩,也就是吃相,还有对吃的态度。
有些规矩是好的,比如吃相,禁止狼吞虎咽,发出咀嚼吧唧嘴的声音;禁止剩饭,必须把碗吃干净;禁止有舔盘子,拿着馒头沾盘子底儿上的油汤吃;如果集体吃饭,要让长辈们先就座,坐在主人的位置上,要主动给长辈盛饭,在长辈没有动筷子前,自己不能先动,包括对每个菜必须机会均等的吃,不能专挑自己喜欢的吃,更不能独占自己喜欢吃的(如今我妈妈自己彻底打破了以上她制定的各种规矩,因为她觉得和我爸爸在一起吃饭,老伴面前可以无规矩),而重复的规矩是,我家中如果来客人吃饭,小孩也是不允许上桌一起吃的,要等客人吃后,盘子端到厨房里吃剩的。
但是,我妈妈对吃有一种恶的认知,或是约束到极致,我和姐姐几乎没有零用钱去买零食,除非是妈妈给买回家,其他不允许自己有空间。她认为孩子如果头脑里总想着吃,就像玩物丧志一样罪恶,也不会好好学习了,嘴馋是一种羞耻的事。她强制要求我们不准吃别人给零食,别的小朋友吃,更不许盯着看,别人家吃饭的时间禁止逗留,所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,只要小伙伴家开始摆桌子上菜了,我抬屁股就走,因为看就意味着嘴馋。
更严重的是,她把吃当做一种耻辱,如果被她要求的事情没做好,她就会在吃饭的时候随口说“你还有脸吃”,在我心里早就建立了一种基调:如果作业没做好,考试没考好,连吃饭的尊严也没有。
我最为痛苦的回忆是,因为在吃上破了她的严规,她动手打过我们。
一次是我回家不久,我妈妈是个不让孩子吃零食,也很少给孩子买零食的,现在回忆起来,是那时候家里太穷了,没有可支配的余钱。我姐姐已经上小学,女孩子们都喜欢手帕,可是我姐姐没有,回家更不敢提出购买的要求,她偷拿了爸爸衣服兜里的2元钱,买了一个手帕,还有散装的爪子。被我妈妈发现后,大发雷霆,她不考虑孩子对拥有一个手帕和吃零食的欲望,专盯着姐姐是偷了家中的钱,这是犯了大错误,必须严惩,她动手把我姐姐打哭了,那整个过程的恐怖,至今写下,泪水还落在敲打的键盘上,我一直认为这种行为是残暴的。妈妈还表现出杀鸡给猴看的样子,也警告我这是绝对不允许的,不能学坏,可是那时候我只有5岁。
多年后,当我10岁左右的时候,也犯了同样的错误,我拿了奶奶给我的10元压岁钱,由于没有上交,自己买了好多糖吃,还热情的分给同学们一起吃,最后被一个同学告密,我妈妈知道了。那时候10元确实属于“大票”,很大一笔钱,我还不太认识钱,破开零钱后,可能被小卖店给骗了。我妈妈同样狠狠的教训了我,那次管教长达半个月,因为我并不如我姐姐那么乖,我非常叛逆。她打我根本不服,而且我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错。最后“胜利”的给我妈妈气病了,她在家躺了两天才好。后来,我奶奶和她见面说:你的孩子管的太严,而且你要检讨自己,为什么很少给他们买零食。
从那以后,我妈妈有了改进,我想这个改变有她内心觉醒的一部分。也可能根本的原因是家里经济条件好了。一是她作为母亲爱自己的孩子,我们都曾因为匮乏而营养不良,她期待可以补上,会买回来补品的东西给我们吃。二是她想从曾经因为穷苦导致的极端中解脱出来,但表现的很激进,“让你一次吃个够!”,邻居家种葡萄,我们家没有,不让孩子看着别人家的东西流口水,她会买回一筐葡萄回来,吃到我牙酸。她会有“穷家富路”的思想,在我长大后,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,她却常常关心我是否有钱花。
在这里抛出另一个问题:总是吃不到零食的孩子,会不会很容易被他人一块糖就引诱,或是哄骗跑?
庆幸的是,家中还有一个宽松的爸爸。我爸爸对吃的规矩是合理科学的,他讲究的是分享、平均。由于我小,所以也会认为我在吃上要有特权,但是我爸爸的做法彻底打消了我这个念头,他总是把买回的零食,给我和姐姐平分,一块月饼要掰开吃,一个香瓜在削皮后,被他用刀劈成几块,家庭成员一人一块,人人都吃到,不管年龄多大,谁都不要有特殊待遇。现在每回忆一家人,一起分享美食的,都特别温暖。
虽然,作为女孩我从来都没被富养,但是在吃上却一直保持着奇怪的“高冷”,对尝鲜没有热情,也不想弥补童年。我过早的对吃有了“节操”,童年对吃的欲望被深深的压制,既没有强烈的动机去品尝自己从未吃过的东西,因此不会被美食所诱哄,不被吃大餐所激动。我也理解了那些爱美食的朋友,他们一直被满足,也真实享受吃的快乐。我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调节和控制饮食的能力,不是什么特别功能,而是曾经被深深压抑的欲望。
所以,吃货们,吃吧!不是罪!慢慢培养节制能力吧!
尽管经历了那么多,我依旧深深的爱着我的妈妈,谁的童年又堪称完美?即使她曾经的做法很极端,但是她的豁达,坚强,勤奋,自强,善良的美德一直影响着我和我的家人。她对我有很多好的教育,她使我对周遭的一切抱有好奇心,思考观察人的情绪、行为、乃至探究人的心理问题,我的每一点进步,都是使我更能理解她的行为,看到她的局限,也看到自我局限。那是个穷苦的岁月,她的教育理念和文化都很落后,如今我们在丰富的时代里,有很多书可以读,有很多方法可以借鉴,有很多机会可以学习,我们如此自由,又如此幸福。